矿洞深处，火光摇曳。王哲将改进后的“碎仙铳”组装好，沉重冰冷的金属质感在火光下泛着幽光。他看向新加入的伙伴——苏晚。
“这就是你捣鼓出来的‘大炮仗’？”苏晚饶有兴致地绕着碎仙铳转了一圈，手指轻轻敲击着精铁打造的铳管，“看着挺唬人，怎么用？”
王哲没说话，只是熟练地装填火药包、填塞物、铁砂，动作流畅而专注。他将沉重的铳管架在一块特意搬来的厚重青石上，对准了二十步外洞壁上挂着的、一件老莫头找来的破旧皮甲（模拟修士法袍下的护身软甲）。
“捂住耳朵。”王哲低声道。
苏晚挑了挑眉，依言捂住耳朵，但眼神充满好奇。老莫头叼着草根，看似随意，实则全身肌肉紧绷，目光如炬。赵伯护着小芸（王芸）躲在更远的岩石后，小芸则紧张地抓着赵伯的衣角。
嗤…王哲点燃引线。
轰——！！！
震耳欲聋的爆鸣再次撕裂矿洞的寂静！火光喷涌，硝烟弥漫！强大的后坐力让沉重的青石都微微震动！
烟雾稍散，苏晚一个箭步冲到洞壁前。只见那件破旧皮甲被轰得稀烂，中心位置一个碗口大的破洞，焦黑一片，边缘还冒着青烟！皮甲后面坚硬的洞壁也被轰开了一个浅坑，密密麻麻嵌满了铁砂！
“嘶…”饶是苏晚见多识广，也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！这威力，已经远超普通炼气期修士的法术，足以重创甚至击杀筑基初期、中期的修士！而且，这完全不需要灵力驱动！一个训练几天的凡人就能使用！
“好！好家伙！”苏晚眼中爆发出兴奋的光芒，用力拍了下王哲的肩膀，“王哲！你这玩意儿…简直是为屠仙量身定做的！叫什么来着？碎仙铳？名不虚传！”
她拿起一块被轰得变形的铁砂，感受着那残留的冲击力，激动道：“有了这东西，再配合你那古怪的领域，让那些狗屁修士变成凡人，然后一铳轰过去…哈哈！想想就痛快！司徒浩那杂碎要是再敢来，老娘一铳轰碎他的狗头！”
然而，兴奋过后，苏晚脸上的笑容渐渐收敛，眉头紧锁起来。她走到王哲身边，看着那还在冒烟的铳口，语气变得异常严肃：
“王哲，有个问题，我们必须面对。”
“说。”
“你这碎仙铳…威力确实惊人，但前提是，敌人必须在你那‘禁魔领域’之内，对吧？”苏晚直视王哲的眼睛，“一旦离开你的领域范围…或者说，敌人根本不需要靠近你，远远地发动攻击呢？”
王哲心中一沉，这正是他一直在回避的问题。碎仙铳有效射程目前只有几十步，超过这个距离，铁砂散布太大，威力骤减。而修士的法术攻击距离…
苏晚仿佛看穿了他的心思，继续道：“炼气期修士的飞剑、火球，有效距离就能达到百步开外。筑基期修士，操控飞剑、释放强力法术，轻松覆盖数百步！到了结丹期…呵。”她冷笑一声，眼中闪过一丝忌惮，“结丹修士，灵力凝练如汞，神识强大，御剑飞行瞬息千里！他们的攻击范围…动辄覆盖数里！随手一击，山崩地裂！”
她顿了顿，语气更加沉重：“至于元婴老怪，甚至传说中的化神大能…王哲，那不是我们能想象的力量！移山填海？呵，那只是基本操作！我曾在宗门典籍中看到过记载，上古时期，有化神大能争斗，余波直接抹平了方圆万里的山脉，蒸干了千里大泽！其威能…堪比…堪比你所描述的那个世界的‘核弹’！”
“核弹…”王哲喃喃重复，脸色变得有些苍白。他当然知道那意味着什么。那根本不是人力所能抗衡的天灾级力量！他一直刻意不去想高阶修士的恐怖，只想着一铳一铳地轰杀靠近的敌人。但苏晚的话，像一盆冰水，将他刚刚燃起的兴奋之火彻底浇灭，也暴露了他计划中最致命的短板——射程和防御范围！
苏晚看着王哲难看的脸色，叹了口气，拍了拍冰冷的铳管：“这东西，在你的领域内，是屠仙利器。但在领域外…面对高阶修士的远程覆盖打击，我们就是活靶子！甚至连靠近的机会都没有！更别提那些元婴、化神的怪物了，他们一个念头，我们可能就化为飞灰了。”
她环顾矿洞，目光扫过年迈的赵伯、拄着拐的老莫头、紧紧依偎着赵伯、眼神怯生生的小芸，最后落到王哲身上，声音带着一丝无力感：
“王哲，我们这些人…太少了，也太…弱了。”
“你，核心是领域，但范围只有一米，自身近战靠莫老教的剑术，远程靠这铳，但射程太短。我，筑基中期修为，懂点符箓阵法，单打独斗还行，但面对结丹期以上，基本白给。赵伯，箭术是好，但腿脚不便，威力也有限。莫老…剑术通神，但年纪太大，身体机能衰退，持久战不行。小芸…她还是个孩子！”
“这样的组合，对付落单的低阶修士、像血煞老祖那样的邪修、或者司徒浩那种草包，靠埋伏和你的领域，或许能行。但…”
苏晚的眼神变得无比锐利和清醒：
“一旦引起真正大宗门、大势力的注意，派出一队配合默契的筑基修士，或者一个结丹修士带队…我们这点人，这点力量，连自保都困难！更别说去实现你那‘掀翻仙道’的理想了！”
矿洞内陷入一片死寂。只有火把燃烧的噼啪声和小芸紧张的呼吸声。赵伯和老莫头都沉默着，他们活了大半辈子，深知苏晚说的是残酷的现实。碎仙铳带来的短暂兴奋，被冰冷的现实彻底击碎。
王哲死死攥着拳头，指甲再次陷入掌心。苏晚的话像一把把尖刀，刺破了他之前刻意维持的复仇幻梦。是啊，靠他们这几个人，几把铳，去对抗一个拥有毁天灭地力量的庞大修仙体系？无异于蚍蜉撼树！
“那…我们该怎么办？”王哲的声音干涩沙哑，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迷茫和沉重。复仇的火焰没有熄灭，但前路似乎被无尽的黑暗和绝望笼罩。
苏晚看着他眼中的挣扎和痛苦，知道自己的话虽然残酷，但必须说透。她走到王哲面前，眼神坚定：
“怎么办？王哲，你告诉我，你想要的只是一个‘没有神仙’的小山村？还是…真的想改变这个世界的规则？”
王哲抬起头，眼中血丝密布，但深处那点名为“理想”的火焰，在绝望的灰烬中顽强地燃烧着：“我发过誓…要一个只有凡人的世界！此誓不死不休！”
“好！”苏晚眼中也燃起火焰，“既然目标够大，够疯狂，那就别想着靠几个人搞暗杀就能成事！我们需要力量！属于我们自己的、凡人的力量！而且是规模化的力量！”
她指向那碎仙铳：
“这东西，就是希望！它证明了凡人也能掌握强大的、足以威胁修士的力量！但它现在还不够！我们需要更多！射程更远、威力更大、能打破护盾的铳！我们需要能保护凡人战士不被远程法术瞬间抹杀的装备！我们需要训练有素、懂得配合、不惧死亡的战士！我们需要一个根据地！需要资源！需要情报网络！”
“扩大人手？”王哲苦笑，“去哪里找？找谁？谁愿意跟着我们去对抗那些‘神仙’？去送死吗？”
“当然不是送死！”苏晚斩钉截铁，“是给他们希望！是给他们复仇和尊严的力量！”她的目光变得深邃，扫过小芸，扫过赵伯，扫过这片被修士压迫的土地：
“想想黑岩城下城区那些麻木绝望的凡人！想想那些被修士欺压、家破人亡的矿工、脚夫、小贩！想想那些像小芸父母一样，无声无息死在‘神仙’怒火下的无辜者！”
“他们不是不想反抗，是看不到希望，是觉得反抗必死！”
“但现在，我们有了希望！我们能用凡人的武器，杀死‘神仙’！血煞老祖死了！司徒浩被捅伤了！这就是活生生的例子！”
苏晚越说越激动，声音在矿洞中回荡：
“我们要做的，不是像无头苍蝇一样去拉人入伙。而是**竖起旗帜**！用我们的行动证明，修士并非不可战胜！然后，像黑暗中的篝火，吸引那些同样心怀仇恨、渴望尊严的飞蛾！”
“目标要明确：先针对司徒家这种作恶多端、根基在凡俗的修仙家族！用他们的人头和财富，打响我们的名号，积累最初的资本！”
“然后，寻找志同道合者！那些被修士压迫最深的群体——矿工！他们熟悉地下，吃苦耐劳，团结，而且…他们常年接触各种矿石，是你制造火药和武器的天然助力！”
“建立秘密的据点，训练队伍，改进武器！像滚雪球一样，一点点壮大！”
她看向王哲，眼神灼灼逼人：
“王哲，你的‘禁魔领域’和‘碎仙铳’，是火种！是旗帜！但要让这火烧遍大地，我们需要柴薪！需要无数和我们一样，愿意为‘凡人’二字拼死一搏的柴薪！这条路，注定尸山血海，十死无生！你…敢不敢带着我们，从这矿洞走出去，去点燃第一把燎原之火？！”
矿洞内，火光跳跃，映照着王哲阴晴不定的脸。赵伯眼中燃起久违的斗志。老莫头抚摸着断剑，眼中锋芒再现。小芸紧紧抓着赵伯的手，懵懂的大眼睛里似乎也映入了那跳动的火焰。
绝望之后，是更深的思考，是破釜沉舟的决心。王哲缓缓抬起头，眼中的迷茫被一种近乎冷酷的坚定所取代。他走到那还在散发着硝烟气味的碎仙铳旁，粗糙的手掌重重按在冰冷的铁管上。
“十死无生？”王哲的声音低沉而沙哑，却带着一种斩断一切退路的决绝，“从村子被屠的那天起，我王哲就已经是个死人了！”
“既然要死，那就拉着这吃人的‘仙道’一起，轰轰烈烈地死！”
“苏晚，你说得对。一人一剑一铳，杀不了几个仙，更灭不了这天道！”
“那就…造一支凡人的军！点一把焚仙的火！”
“就从司徒家开始！用他们的血，祭旗！”
“赵伯，莫老，苏晚…还有小芸，”王哲的目光扫过每一个人，最后落在洞外无尽的黑暗上，
“我们…建军！”
凡人的反抗之火，终于要从隐秘的矿洞，烧向那看似固若金汤的仙凡壁垒！第一个目标：黑岩城司徒家！而如何建军、如何寻找并吸纳第一批“柴薪”，将成为王哲接下来面临的最严峻挑战。
